俄狄浦斯情结
婴儿进入符号世界的过程
1、进入语言世界
人类婴儿的特征是,没有<他者>就连生存所需的必要性也无法满足。也就是说,为了满足需要,就必须向<他者>发出要求。母亲将婴儿的哭声解释为一种要求。在此,需要就成了要求。欲望#欲望与需要、要求的关系
因为母亲是语言世界的住民,所以婴儿的哭声会语言性地被解释。【这是想要xx了】通过作这样的解释,婴儿的哭声成了一种语言性的信息。如此,需要不被语言化为要求,就不能得到满足。在此,此前与动物没有两样的作为物理性存在的婴儿,被刻上了能指,这成为了他进入语言世界的契机。
2、要求母亲的爱
【现实的需要与象征的要求之间的裂缝】因为需要是生物性的东西因而是现实性的东西,而要求则是语言性的,象征性的东西。需要与要求之间决不会成为同一个东西,两者之间一定会有一个无法消弭的距离。也即象征界和实在界的距离
语言脱离了物理世界,创造了一个独立的世界,要求也脱离了需要, 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东西。本来要求是为了满足需要而存在的,然而,最后却成了以与需要的对象无直接关系的,母亲的爱为对象的要求了。
既然现实性的需要不经过向<他者>的要求就无法满足,婴儿就不得不将自己的全部存在委托给<他者>。<他者>不在了的话,对婴儿来说就意味着死亡。这就产生了对<他者>的不在的根源性不安。因此,孩子超越了单纯的满足需要,而开始要求<他者>的爱。因为如果被<他者>所爱的话,<他者>就会一直待在身边了。
3、从属于母之法的主体
婴儿陷入了将生杀予夺之权托付给会随机出现消失的<他者>,这样不稳定的状况之中。拉康将这种状况称为不满(frustration)。母亲这个<他者>不能来自己身边给予自己满足,是我们最初尝到的【欲求不满】。
婴儿作出假说:母亲出现在自己眼前,是因为她爱自己。但因为别的地方也有她爱着的东西,所以她就去那里了】就是这样的假说。而从中能够推导出的结论就是【为了留住母亲,自己必须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这样,婴儿就能够被母亲所欲望。
孩子被【母亲不来到我身边的话,就活不下去了】这样的不安所支配。为了避免那样的状况,他始终都不得不从属于母亲反复无常的意志。拉康将这种幼儿的姿态称为【从属于母之法的主体(assujet)】。
婴儿认为:【母亲欲望着什么,是因为其自身有什么东西是不够的。那个<不够的东西>在别的地方,所以母亲就去那个地方了。但是如果我成为那个<不够的东西>的话,母亲就能变得完满,就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了】。幼儿首先想要的,就是填埋这个<他者>的缺失。想要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菲勒斯。
对于母亲提出的种种要求,【把这个喝了】【不能在这尿尿!】,婴儿将之理解为【母亲为了填埋自己的缺失(=满足欲望)才对我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对孩子来说,最高的目标就是被母亲所爱,因此母亲提出某种要求时,孩子就想着【如果这个要求得以满足的话,母亲就能够满足,就会爱我了】,于是就飞奔似地接受那个要求。通过像这样接受母亲的要求,镜像阶段就到来了。通过回应母亲的要求,孩子逐渐确立了自我,而这里所产生的自我,是为了满足<他者>的欲望而产生的自我——【由母亲所希望的东西所组成的理想的我】。
【最初的他者是母亲】在孩子与母亲的关系中,存在着三个元素:孩子、母亲、母亲欲望的对象(菲勒斯),这三者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4、<父之名>的导入
父之名父亲之名(Name of the father) 和父亲隐喻(paternal metaphor) 介入(父亲是隐喻性的,围绕父亲建构起来的符号秩序)
父亲首先是作为母的剥夺者而被接受的。对孩子来说,父亲是将母亲从自己身边带走的敌人。婴儿认为是父亲抢走了母亲的菲勒斯。想象的父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世界的【不完满】负责的活祭品。
<父之名>,始终都只存在于母亲的发言(parole)中。也就是说通过在母亲的【做这种事会惹爸爸生气哦】这种发言中被言及,父亲承担<法>的职能才开始出现。在此,母亲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法>,对孩子来说也变得明确了。他知道了,母亲不是以随心所欲(母之法)来对待自己,而是遵从着<他者>世界中的秩序。【存在母亲这样的他者所教给我们的<世界的秩序>,而保证这个过程的存在就被设定为象征的父(<父之名>)这个概念】。
5、符号阉割的完成
【阉割正是接受〈他者〉之中菲勒斯的缺失。】由于父亲的功能, 孩子对于自己作为母亲欲望的客体菲勒斯的前景性和确定性产生了动摇,直到有一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仅不能真正成为母亲欲望的客体,而且也从来不可能真的拥有菲勒斯。在此,孩子不仅识别出 了作为社会法则和文化话语的父亲之名,他还必须认同这个父亲, 并借助这一认同,终止他的俄狄浦斯情结—放弃成为母亲欲望的客体,亦即菲勒斯—并从此进人符号世界,在那里他是一个破碎 的、分裂的主体,永远地与自己欲望的对象分离了。
从此孩子就不再去与母亲的欲望达成认同,而是 去与父亲的符号进行认同。
在俄狄浦斯第一时刻到第二时刻中,孩子是想与菲勒斯同一化,以此将母亲的缺失填埋起来。这可以说是【作为菲勒斯而<存在>的欲望】。然而,在第三阶段中,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母亲所欲望的不是自己,而是父亲。幼儿实际感觉到,自己不能满足母亲,能够满足母亲的只有父亲。而母亲会欲望着父亲,正是因为父亲【<持有>菲勒斯】。与此相对的是,孩子却只是【作为菲勒斯而<存在>】。孩子知道【即使成为<作为菲勒斯而<存在>的人>也不能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之后,就放弃与菲勒斯同一化,而要作为【<持有>菲勒斯的人】与父亲同一化。
- 由此孩子不再将父亲视为敌人,而将其作为理想的存在以接受,也就能够接受他所持有的<法>
- 幼儿,正因为抱有如父亲那般能够持有菲勒斯这样的理想,才会与父亲同一化,接受〈法〉。
- 【升华:将性的能量重新投向非性的对象】开始<想要持有>菲勒斯之后,欲望就从母亲本身解放出来,得以朝向更加广阔的对象。
- 作为菲勒斯<存在>的欲望是【我成为母亲的恋人,填埋她的缺失】这样直球的欲望,而产生了<持有>菲勒斯的欲望之后,就成了【为了让母亲开心,要努力踢足球】或是【在绘画大赛中获得一等奖】这样的意愿了。
俄狄浦斯情结的三个时间点
俄狄浦斯情结原本是弗洛伊德所提出的概念,开门见山地说,指的就是【由于父亲介入母子关系,孩子所抱有的爱与憎恶等概念的复合体(complex)】。具体地来说,就是【想打倒父亲,让母亲成为自己的东西】和【但是想着做那种事的话也许会被惩罚的】等等爱憎的混合体。
第一时刻:从属于母之法的主体,不满阶段。(前俄狄浦斯情结期)
第二时刻:父亲作为操纵母亲在场和缺席的原因而被发现了。统治<法>的父的真正作用还没有被发现。象征的父的作用尚未被发现,父作为想象的父,仅仅被看做是剥夺母亲的敌人。
第三时刻:孩子将父作为象征的父来看待,从而接受<法>的阶段。象征的父得以显现出来。父就不再是从自己身边<剥夺>母亲的存在,而变成了<给予><法>的存在。父不再是【将自己重要东西夺走的敌人】,而成了【给了自己重要东西的存在】。孩子也不再仇恨这样的存在。(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期)
因为这样的消解不够充分,人不得不压抑俄狄浦斯情结,在将来它又回归,使人因为神经症而痛苦。
阉割焦虑孩子害怕【父亲被激怒后将自己的阴茎夺走】,父亲的角色从【夺走母亲的情敌】变成了【实行阉割的威胁】。于是他开始焦虑【如果继续憎恨父亲的话会被阉割的。不能再想着把母亲变成自己的东西了!】,幼儿撤回了俄狄浦斯式的敌意。这就是脱离俄狄浦斯情结的契机。也就是说,通过阉割焦虑,俄狄浦斯情结得以消解。婴儿不再考虑【父亲在的话就不能和母亲乱伦了】。而到此,幼儿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不能和母亲乱伦】。以这个新的想法为基础,幼儿产生了规范意识,具备了关于性的规则。这里的规则,也就是禁止乱伦。正是从阉割焦虑中接受了这种禁止,幼儿才能习得“正常的”性意识。可以说,所谓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之时,就是幼儿因阉割焦虑完成了性标准化的时刻。